好吧,说真的,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把车子开到美利坚广播电台的。也不用提路上差点遇上几次车祸、又有几次差点把车开到沟里,以及种种这样类似的行为。因为不是劳勃开车而我一向是个路盲的缘故,我们在繁华的美利坚市里迷路了。这期间我试图叫醒劳勃或者唐娜,可是这两个人无论我怎么叫也叫不醒,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前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劳勃真是不容易,我的确不应该总是嘲笑他。劳勃的确应该配受十分的尊敬。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比预定时间晚了多久的时间,我们终于到了美利坚市广播电台。而斯图尔特市长似乎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了,见我们到了,他赶紧扔掉了手里的饮料,然后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西服,并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和一口白牙。
“你们来晚了。”斯图尔特市长对我们说,尽量表现得彬彬有礼。
“我们……呃……的确来晚了。”我回答,“因为一些原因,包括迷路和几个不守规矩的司机。”我敷衍道。
“迷路和不守规矩的司机?”斯图尔特市长显得有点惊讶,“我还以为美利坚市的司机都很守交通规则呢。”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我得记下来,这个要在我的广播节目中提到这个梗。”
我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斯图尔特市长写完了他的笑话,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我身上。
“不好意思失礼了。”他赶忙对我说,“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啊,不,没有。”我赶紧回答,并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无聊或者说是让自己尽量显得不像是一个被冷落的客人一样,“您先继续,市长先生。”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斯图尔特收起了手中的笔和本子,“您得知道,威利先生。我是个市长,同时还是一个电台节目主持人。”他说着,又整了整自己的西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笔挺,“然后……您得知道,同时兼顾两份工作,压力非常的大。”斯图尔特露出了自豪的微笑,“美利坚市的历史上,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市长是同时兼顾市长和电台主持人这两个角色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我得时刻想着新笑话,并且还必须让这些笑话寓教于乐,这实在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威利先生,所以还请你原谅。”说着,他又把自己胸前别着的美国国旗图案的徽章放到了显眼的位置,并且映着阳光,那个徽章显得特别的耀眼,甚至连斯图尔特本人都好像进入了上帝的荣耀里一样。
“别担心,威利。那只是个错觉。”突然,一个声音提示我,是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唐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的旁边。
“与其说是想要寓教于乐,更不如说是他害怕丢掉电台的工作比较合适。我敢肯定,等他卸任后,他一定会到电台里吹牛,并且他肯定喜欢电台的工作胜过市长。”唐娜撇了撇嘴,此时我才注意到:斯图尔特已经走远了。
“谢谢你的讲解,唐娜。”我对唐娜说。
“不用谢。”唐娜回答。
“另外,你刚刚说话了么?”我忍不住问唐娜。
“你是指刚刚这句?”唐娜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这句之前。”我回答。
“没有。”唐娜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好吧,那就应该是我的错觉。”我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斯图尔特的方向走去。
“你听见什么了?”唐娜追在我后边,一直问。
“没什么,别管了。”我回答。
“跟我说说吧,反正又不会怎么样。”
“我说了,没事儿的。”我继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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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的脚第一步踏进美利坚市广播电台的一瞬间,我才明白,为什么斯图尔特对于那首《不修好船就被鳄鱼吃》这么情有独钟。在这里,我所能够注意到的一切地方,没有一处不再放着这首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那首《不修好船就被鳄鱼吃》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耳朵,撕扯着我本来就脆弱,现在因为没有睡好觉而变得更加格外脆弱的神经。我的天哪,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被鳄鱼包围的地狱,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幻觉但是跟随者这首乐曲,我完全感觉自己就是置身其中。我、唐娜,被困在船上,船不停地在漏水,周围的鳄鱼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大吃一顿。
我的神经突然间变得格外的敏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敏感。而那一遍又一遍的音乐几乎变成了一把快而锋利的镰刀,似乎就是为了收割我准备的。好吧,我知道过去我做过很多错事,犯过很多罪,可是这样的折磨似乎来得有点太快了,并且似乎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我感觉自己开始有点呼吸困难,光线不足的广播电台,越往里边走我就感觉眼前越来越漆黑。要不是因为看到斯图尔特一身闪亮的镶着银边的白西服,我恐怕早就倒地不起了(直到这会儿我才发现斯图尔特的白西服是镶着银边的)。
我转过头,想看看旁边的唐娜,可是却发现唐娜其实根本没有跟进来,她正站在大门边上。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她看见了我,于是便向我招了招手。
“我被出卖了……”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从我的胃部涌起,一直到我的嗓子眼。
“我想我得去一趟洗手间……”我用虚弱到不能再虚弱的声音对斯图尔特说。
“从这里往右转,很快你就看到了。”斯图尔特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匆忙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斯图尔特说一声谢谢。等冲到了洗手间,我的感觉一下子变好了,甚至之前想要呕吐的感觉也一下子消失殆尽。我深呼吸一口气,安定了一下情绪。这个时候我回过神来。
“我似乎没有听见那首《不修好船就被鳄鱼吃》。”我庆幸地小声说,“哈利路亚!感谢赞美主!”我高举双手,兴奋地心情几乎让我就地俯伏下拜。我恨不得就在这个洗手间里为主摆设祭坛,然后不管从哪儿弄一只一岁的没有残疾的公羊羔来宰了献为燔祭。
这个时候,一个好像是电台员工的人从我身边走过,并朝我投来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嘿!你好!”我对他打招呼。
“你好!”他对我说,“你一定是一个新来的。”他继续说。
“呃……对,我今天刚来这里。”我对他说。
“看样子你还没有适应。”他继续对我说。
“对……事实上,一点也没错。”我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很快你就会适应的。”那个员工叹了口气,“另外:不要太在意那个音乐。”
“好的。有一个问题。”我问那个员工说。
“请讲。”他回答。
“为什么走廊里一直在放那首歌?”我问他说。
那名员工的脸一瞬间僵住了,然后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市长先生……他就在门口……”说罢,他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我大概清楚了一些事情,并且同时也明白:也许放这个音乐并不是什么老规矩而是新添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赶紧出去,好让这个折磨快一点结束。
我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准备继续面对将要到来的一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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